听到她高傲的自我介绍,少女震惊地睁大双眼。
尼禄・克劳狄乌斯?
罗马帝国!
我这是……
“虽然现在只不过是全民公敌而已……”
尼禄的脸上显露出落寞的神色。
“诶?”少女眨巴了几下眼睛,“全民公敌?”
“唔姆……”
尼禄伤感地点头,然后又趴在了她的怀里。
少女不习惯被尼禄这样抱着,但是又不好直接加以拒绝,于是便僵在原地。
“可以告诉我……现在是什么情况吗?”
短暂的沉默后,少女试图打破尴尬的局面。然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尼禄,还问了个对对方来说或许不算合时宜的问题。
尼禄默不作声。
“还是我来说吧,陛下。”
看出了少女的困惑和尼禄的失落,丽塔主动接下话头。
“嗯……”
在少女怀里的尼禄应了一声。
4月7日,卢格敦尼西斯・高卢行省总督Gaius Julius Vindex(盖乌斯・尤里乌斯・温代克斯)起兵造反。至于理由则是“苛捐杂税逼反高卢人民”,并宣称自己要“寻找一个更好的皇帝以取代暴君尼禄的统治”。
得知他造反的消息后,尼禄立刻命令上日耳曼尼亚总督Lucius Verginius Rufus(卢奇乌斯・维吉尼乌斯・卢福斯)前去镇压。
对于尼禄来说,敢于在这个时候选择造反的温代克斯,不过是个和皮索(注1)大同小异的跳梁小丑吧。
但是这么久过去了,前线的战报却一次也没有传回过帝都。派出去了解战况的信使也都没回来过,仿佛泥牛入海,无声无息的。
不止如此,就连塔拉科尼西斯・西斯班尼亚行省总督Servius Sulpicius Galba(塞尔维乌斯・苏里皮西乌斯・加尔巴)也出来搅局。
4月21日,这个已经71岁的老头子宣称尼禄密令要处死自己,于是便带着一个军团、两个骑兵大队和三个步兵大队揭竿而起。
尼禄确实下过这样的命令,但那是因为她掌握了确凿的证据——自己一手提拔的禁卫军指挥官Ofonius Tigellinus(奥佛纽斯・提格利努斯)秘密向加尔巴派去信使,表示只要他愿意协助温代克斯推翻尼禄的统治,那么元老院将支持他成为新的皇帝。
但这名信使在离开帝都的时候却不慎暴露了自己的行踪,所以就被丽塔发现然后抓了起来。
最后在残酷的严刑逼供下,她从对方嘴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。
尼禄简直不敢相信,她最信任的提格利努斯竟然会跟着萨宾努斯一起背叛自己。
在这座七丘之城里,到底还有谁是可以相信的?
尼禄的内心开始动摇。
唯一还跟着这位众叛亲离的皇帝陛下的,是丽塔、法恩、以巴弗提、内欧弗图斯和斯普鲁斯。这几个人跟着尼禄策马逃出帝都,但还没走出6里地(注2)就被前呼后应的追兵堵住了去路。
法恩请皇帝到自己的庄园暂避,但这里距离帝都实在太近,位置也不算偏僻,所以被追兵找上门也肯定是迟早的事情。
所以……追兵随时有可能到这里来,对吧?
更何况,刚才自己从天而降时还自带出场特效。除非方圆几十公里内的所有人都同时患上青光眼白内障,要不然在这漆黑的夜晚里根本不可能看不见那么亮一大团光芒。
少女听过事情的来龙去脉,也开始为尼禄和自己的命运担心起来。虽然不明白自己是因为什么来到这个时代的,但她知道自己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肯定不行。
自己现在在尼禄身边,如果被叛军抓到,肯定会被当做同党处决。
但真要不管不顾地一走了之,她又狠不下这个心。
“不过,余现在不会再惧怕了!”尼禄抬起头来,露出了心安无比的欣慰神情,“因为汝——朕命运中的人,已经来到余身边了!”
“……诶?”
听到尼禄的话,少女睁大双眼。
我?
是她命运中的那个人?
“这可是德尔斐的西比拉亲口作出的神谕,决不会有错的!”
尼禄紧紧抱着一头雾水的少女。
少女既不知道「德尔斐的西比拉」意味着什么,也没有什么信仰。对于尼禄所说的话,她虽然在心里不相信,却没有直接表达出来:“……是么。”
“唔姆。”
尼禄点了点头。
少女的大脑在飞快地运转。
看这架势,尼禄肯定不会放自己离开。
那么就只能留下来,先想办法应付追兵了。
可是……
我只是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啊……
哦不对……
应该说,是个“不招人喜欢”的另类吧。
想到这里,少女不禁陷入深深的自卑。
她应该开诚布公么?
尼禄会不会因此厌恶自己呢……
还没等少女想出个所以然,尼禄愈发用力地抱住了自己,像是害怕一松手她就会突然跑掉。这让少女从内心世界中挣脱出来。
“答应余,再也不要离开余!”
好像……怀里的她似乎有点儿快哭了?
“我是不会离开的,放心吧。”
少女其实想说自己根本保护不了她。但见尼禄现在的样子,她根本就说不出口。
「口是心非」说的就是自己啊……
“太好了!”
尼禄在少女的怀里乱蹭。
不知道为什么,少女总觉得趴在自己怀里的尼禄很像一种黏人的小动物——
猫。
不过她倒是一点儿也不讨厌对方黏着自己。
难道这就是皇帝陛下的反差萌?
“陛下,有人来了。”
搅局者的每次出场都是那么的精确,甚至恰到好处到了惹人厌烦的程度。以至于让人不禁怀疑,他们的出现是不是都在事前经过周密的计算。
即便不用法恩提醒,尼禄和少女也能听得到外面的马蹄声。
而且听这动静,人数肯定不少。
“怎么办?”
尼禄把期许的眼光投向被自己依偎着的少女。
“来得还真快啊……”
少女仰天长叹。
说归说,她的大脑已经开始高速运转。
“他们马上就要进来了!”
丽塔和法恩心急如焚。
“你们先去外面拖住他们,能拖多久就多久!”少女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思考了,“陛下,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!”
“什么办法?”尼禄欣喜不已。
少女对她面授机宜起来。
“这样……也太冒险了吧?”
尼禄被她的大胆想法唬住了。
外面传来法恩和丽塔的叫喊声,和其他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。
两人如惊弓之鸟般扭头看了一眼。
还好,追兵还没进入她们的可视范围内。
“置死地而后生,这应该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。”少女催促她,“没有时间了,请立刻作出决定!”
“唔姆……”
尼禄勉强同意了。
于是两人立刻做起准备。
“如果我没有活着回来,请在墓碑上写上这么一段话:‘这是一位跨越时空的旅行者的墓’。”
少女郑重地对尼禄说道。
“汝一定会活着回来的,余相信!”尼禄满怀希望地许诺,“对了,朕还不知道汝的名讳呢。”
“……洛丽娅!”少女只是稍微迟疑了片刻就急中生智道,“Lollia Sidoniusia(洛丽娅・希多琉希娅)!”
(注1:Gaius Calpurnius Piso,罗马政治家、元老院成员。曾试图策划推翻尼禄统治的阴谋,后因计划败露被处决。)
(注2:罗马时代的长度计量单位,1罗马里=1000罗马步。
罗马步有两种计量定义,第一种是人向前迈进一步的平均距离,约为74公分;第二种是人在行进过程中相邻两个右脚之间的距离,约为148公分。
本文采取第二种计量定义,即1罗马里合为1480公尺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