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、在人间
三、在人间
头……好痛……
我这是……在哪里?
伊莎贝拉渐渐苏醒,却感到头痛欲裂。她缓缓睁开双眼,映入眼帘的却是完全陌生的地方。
自己躺在一张相当宽敞的公主床上,材质应该是相当名贵的天鹅绒。头顶是产自波希米亚的巨大的水晶吊灯。墙角有一盏古老的摆钟,钟摆还在不紧不慢地摆着。
地板是用正方形和平行四边形的木材铺就的,仿佛一个个富有层次感的正方体。床边铺着巨大而又精美的波斯手织地毯,单看那些纷繁复杂的图案就知道肯定价值不菲。
檀木和楠木都是极为名贵和稀缺的木材,纹理够好的高品位木材更是有价无市;但在这房间里,用这些木材制作的家具比比皆是——衣柜和梳妆台是红花梨、书柜和鞋柜是沙比利、椅子和书桌是桃花心木,连穿衣镜的镜框都是用十足的纯金打造的。
如此奢华的装潢让伊莎贝拉呆住了。
我不是被车撞了吗?
这儿难不成就是天国吗?
她从床上跳起来,连鞋也没穿,赤着足就冲到了那面穿衣镜前。
“这……”
看着镜子里的映像,伊莎贝拉瞠目结舌。
镜中人并不是自己,而是另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女孩子。
洁白细腻的肌肤,似是由上等的羊脂玉精雕细琢而成;盖过肩膀的淡金色长发、修长紧绷的双腿和精致的玉足、惊为天人的面庞和高挑的身材,都与原来的自己大相径庭。
我这是……怎么回事儿?
伊莎贝拉不禁怀疑自己现在是在梦游,之前的经历全都是假的。于是她用右手在左臂上狠狠地拧了一下,却被疼得倒吸一口冷气:“嘶……好痛!”
“啊,公主殿下,您醒了!”
正在她怀疑人生时,一个女仆从门外探出头来。
蛤?
公主……殿下?
我吗?
伊莎贝拉左看右看,倒是突然感觉这个装修考究的房间好像有点儿眼熟,自己似乎在哪儿见过。
她的大脑开始飞快地运转起来。
海蓝色的公主床、形状奇特的木地板、粉白相间的高背椅和墙纸、挂满油画的墙壁,好像是……
伊莎贝拉走到窗前,将窗帘“唰”地拉开。
熟悉的景色跃然眼中。
Holy Shit!
这里是无忧宫的淑女殿!
我怎么会在这里!
完全搞不明白状况的伊莎贝拉使劲儿晃了晃脑袋。
难道我没死?
可是从汉堡到波茨坦有将近300公里。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?
等等!
她刚才管我叫「公主殿下」。
伊莎贝拉把目光投向门口的女仆。
难道说……
“你是谁?”
既然自己有无数的问题想搞清楚,那么装傻应该是最简单的办法。
伊莎贝拉一脸茫然地问她——不过她本来就啥也不知道。
“诶?殿下,您不认识我了吗?”那女仆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,“我是您的丽塔啊,Rita Rosewessou(丽塔・萝丝薇瑟)。”
“丽塔?”公主殿下摇了摇头,“不记得。”
丽塔后退了一步,然后转身冲出房间,像是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:“我去叫医生!”
训练有素的宫廷御医们很快就赶了过来。他们给公主殿下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,但公主殿下除了记不起自己的事情外,其余地方全都正常。
心理医生也没法子,他们做过检查也只能确定公主殿下是逆向失忆,至于具体原因无法确定。
而在皇帝夫妇与御医讨论病情的时候,公主殿下则与丽塔待在自己的房间里。
“丽塔,今年是哪一年?”
“1918年,殿下。”
哦,1918……
啊?!
1918年?
“我、我的名字叫什么?”
公主殿下突然声音颤抖道。
“维多利亚・露易丝・夏洛特,殿下。”
丽塔不明所以。
听到对方的回答,公主殿下吐出一口气,然后靠在椅背上。
霍亨索伦家族的大小姐、威廉二世唯一的女儿。
而且,还是在欧洲大战的最后一年。
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?
维多利亚公主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。
“……殿下?”
丽塔不明白她今天为什么一直在唉声叹气。
“今天是几月几日,丽塔?”
“8月12日,星期一,殿下。”
听到这儿,维多利亚公主绝望地摇起头来。
1918年8月12日……
如果没记错的话,第二次马恩河战役应该才结束一个星期吧。
在这场德军最后的大规模战役中,埃里希・鲁登道夫付出了168000余阵亡的惨重代价,成功地将战线维持在原地寸毫未动。
唯一的问题是,这是一场(德军的)进攻性战役……
此战德军可以说是惨败。不仅没有突破协约国军队的防线,还在战斗中犯下了一系列战术性失误,让敌方掌握了主动权。
再过三个月,山穷水尽的德国就将向对手屈辱地乞和。
维多利亚公主的心里五味杂陈。
明知道祖国即将战败,但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。无论是谁,恐怕都会感到不甘。
但是……
“如果这战败的结局是注定无法改变的,那么我将举起下一次复仇的旗帜,带领这个国家战斗到最后一息!”
维多利亚公主对着窗外的梯田立下誓言。
“殿下?”
“丽塔。”维多利亚公主的视线转到了她的身上,“你愿意一直跟随我,直到目睹这个国家东山再起的那天到来吗?”
“当然,殿下。”丽塔毕恭毕敬地弯下腰。
然而此时的她还不明白,维多利亚公主和自己的这段对话,究竟对未来的世界意味着什么。
2022.06.06 00:00